嘴裏說著，張瀟晗並沒有真的去拜訪夏晨曦，對於她這個名譽殿主的身份，張瀟晗並沒有覺得有什麽了不起，她也沒有真的參與宗門事務的打算。

不過還是給金霆海發了傳音符，告知他她已經出關了，若是沒有什麽事情，很快還會閉關。

金霆海回信就稍晚了些，和她約定了第二日一同去拜訪夏宗主。

小寶和火狐不知道又去忙什麽去了，忽然間閑下來，張瀟晗很不適應，她在洞府裏轉了一圈，藥田被打理得好好的，靈藥都很茁壯，噬金蟻也老老實實地呆在靜室裏，沒有再進化或者繁殖的意思，倒是這次吐出的煉晶不是無色透明的，而是帶著紅黑的顏色。

轉了一圈，洞府內沒有需要她做的事情——修士的生活簡單，又不需要吃喝拉撒的，張瀟晗也不需要自己賺靈石，因此，她這是真正閑了下來。

閑不住。

應該去看看木槿的，可是……現在方便嗎？木槿是不是已經服下了換靈丹，也許正在修煉的緊要關頭……

都走到門口了，張瀟晗又轉回來。

第二日，張瀟晗如約和金霆海一起到了夏晨曦的洞府內。

這是第三次到夏晨曦的洞府了，不過和金霆海一同前來倒是第一次，感覺上，張瀟晗和金霆海越來越熟悉了，金霆海很願意和她講無極宗的近況，好多事情都是張瀟晗不知道的。

張瀟晗的消息來源現在主要是小寶，然後就是範筱梵和巫行雲，這三人聽到的消息，該是無極宗所有高階修士都知道的了。公開了的，雖然張瀟晗沒有參與無極宗內部事宜的打算，但是她也願意聽聽有關的事情。

在到夏晨曦洞府的路上，金霆海簡單地說了些，現在靈武大陸表面上和以前一樣。修士們按部就班地修煉，整個大陸一片平靜，但是暗地裏，對資源的爭奪愈演愈烈了。

無極宗現在是在靈武大陸的風口浪尖上，全大陸的修士要想到玄黃大陸上去，都要使用無極宗建在後山禁地的遠距離傳送陣。這個傳送陣的使用就是一大筆費用，並且無形中，無極宗就掌握了各個門派修士的動向。

“他們也想自己建立一個傳送陣，繞開無極宗，”金霆海撇撇嘴：“若是沒有百年浩劫的傳聞。他們真的會那麽做了，可是現在，每一塊上品靈石和高階材料都是珍貴的，對比在玄黃大陸的收獲，獨自建立傳送陣便是得不償失了。”

張瀟晗點點頭：“不錯，不過如此一來，這些門派不可能不對無極宗有怨言的，尤其是見到了無邊海的巨大。還有妖獸森林，還有無極宗從玄黃大陸招收了這麽多弟子。”

金霆海道：“所以，我們無極宗就在盡力與三大宗門交好。你該知道了，三聖殿的那位天才修士的修為這兩年突飛猛進，已經從結丹後期進階到元嬰後期了。”

張瀟晗輕輕“啊”了一聲，兩年的時間，就提升了這麽多，她忽然想到了什麽：“那夏青蓮呢？她的修為呢？”

“她的修為已經退到了元嬰後期巔峰。”金霆海說著瞟了張瀟晗一眼：“這對她來說是好事。”

是吧。若是從修為的角度上，可是要是從女人的角度上看呢。張瀟晗想起夏青蓮清純的眼神，不知道再次見面。她還會有那般純凈的眼神不。

說話間，二人就到了夏晨曦的洞府前，洞府前霧氣繚繞，但是他二人一落地，內中就出現了一條通道。

金霆海也是多次到過夏晨曦洞府的修士了，張瀟晗也發現了，夏晨曦並不願意呆在正殿內，他多數時間都是在自己的洞府內，就是和修士商談宗內之事，也是在他自己的洞府內。

沏茶的侍妾又換了人，張瀟晗和金霆海坐在客座上，夏晨曦打發走旁人。

“聽金道友說，張長老還要準備閉關？”夏晨曦托著茶杯輕輕地呷了一口，看著張瀟晗：“張長老才四十餘歲的壽元，按照正常修士飛升以前兩千年的壽元，你還有如此漫長的歲月，為什麽還要閉關這麽辛苦地修煉？”

夏晨曦突兀地問了這麽一句，張瀟晗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。

她從來沒有想到這個問題，不，以前她想到過的，但是那個時候她修為不足，想到了，也就只是想到了修為足以保護自己的時候，不用那麽擔心害怕了，卻從來沒有想到過這近兩千年的歲月不修煉，不煉器制符還能做什麽。

想了一下，她才搖搖頭道：“我以前總覺得時間不夠用，煉器期的時候，我就是一個微不住道的修士，隨便一個修士就能輕易地碾碎我，於是我只能拼命修煉，連睡眠的時間都用在修煉上。”

“築基了，才知道築基是不夠的，築基期的修為根本保護不了自己，而那個時候，我又得罪了結丹期的修士，每一天我都要盡可能地多些時間去修煉，後來，我結丹了，可是危險從來沒有離開過我，我的修為每提升一層，就會發現修為遠遠不足。”

張瀟晗的聲音帶著些惆悵，她苦笑了一下：“這些年來，我大多數時間都在閉關修煉，似乎閉關修煉成了我全部的生活內容，若是不閉關修煉，我還真不知道該做些什麽，怎麽打發這漫長的時間。”

張瀟晗說得很簡短，但是她這幾十年的艱辛夏晨曦和金霆海全能感受得到，尤其是張瀟晗說到最後，不知道怎麽打發這漫長時間的話時，語氣裏流露的孤獨寂寞，深深地落入到二人的心裏。

修士是孤獨的，每一個踏足修仙界的修士都是孤獨的，但同時，修士的生活也是豐富多彩的，他們有他們的社會結構，他們也有屬於他們的生活。

可是張瀟晗沒有，一想到張瀟晗在無極宗這三四年的生活，夏晨曦和金霆海不由對視一眼，除了在魔幻禁地那半年，張瀟晗幾乎全是在閉關。

先是制作雷符，然後就是到藏書閣內讀書，從魔幻禁地回來就是制作靈符，再到藏書閣讀書，然後就是閉關，她將她封閉在一個小小的洞府內，她就沒有想到她才四十餘歲，還有那麽多的壽元？

原本到嘴邊的話停下來，夏晨曦笑著：“張長老，雖說靈武大陸有要經歷百年浩劫的說法，可是畢竟浩劫之後，我們修士還要繼續我們修士的生活，張長老如今的修為已經是化神中期巔峰了，在我看來，短期內張長老的修為不宜提升了。”

張瀟晗側頭，送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。

“第一點，修為若想順利提升，心境的提升也要跟得上，二者相輔相成，這樣提升的修為才會穩固，紮實，也不易出現心魔。”

張瀟晗點點頭，她這一次閉關，就感覺到心境提升了，雖然修為還是沒有一點變化，可是她卻覺得整個人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。

“第二點，修為一旦突破了化神期，進入到修神期，那麽天劫就會隨時降臨，若是沒有提前準備好應對天劫的法器，那麽，面對天劫只有魂飛魄散的下場。”

夏晨曦說話毫不留情，而他說得也是實情，若是張瀟晗還自顧閉關修煉，不去考慮天劫的問題，那麽一旦修為再次提升，等待她的絕對是剛剛所說的下場。

張瀟晗還是點點頭，她根本就不知道她就算進階到修神期了，也不會經歷天劫了，她的身體在玲瓏仙塔內經過了伐經洗髓，清除了雜質，不需要劫雷的懲罰了。

張瀟晗自己都不知道，夏晨曦當然也不會知道了，他見張瀟晗一直點頭，滿臉都是認可，便接著說道：

“第三，就算你僥幸度過了天劫——嗯，這個可能性不是不可能的，你的天賦異稟早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。”

夏晨曦說著有看看張瀟晗，張瀟晗嘴角歪了一下，再次苦笑了一下，她當然知道這不是秘密了。

“那麽，就算你度過了天劫，飛升到上屆，可是你在上屆又怎麽活下去呢？以你的秉性，必定不會甘心依附於人，可是一旦踏入上屆，就如同你我剛剛進入修仙界一樣，難道你打算把你在這一屆的經歷重新在上屆進行一遍？”

張瀟晗搖搖頭，這一世的經歷，短短的三十多年中，差不多全在擔驚受怕和閉關修煉中度過，她頭一次體會到生存與生活的區別，她要的是生活，而不是生存。

“那麽，張長老可有打算接下來的安排？”夏晨曦再問了一句。

張瀟晗怔了一會，夏晨曦說的不無道理，她若是不進入化神期，在這一世的壽命就還有兩千年，難道她要一直閉關，不是制符就是煉器這般度過嗎？

然後就和小寶、火狐在洞府裏，無聊的時候和範筱梵、巫行雲、木槿聊聊天，是這樣嗎？

她有沒有真的認真地打算今後的生活？

好一會，張瀟晗才回過神來，瞧著夏晨曦，語氣裏不由就帶上寂寥與落寞：“我還能怎麽安排？”

大廳裏靜下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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